慕行雪很少对上这么一双厉害的眼。仿佛看着,他就能透过一切,洞悉到她的内心来。
而面对突如其来的覆逴,不知为何,突然要招的话莫名全都哽在了喉间。像是要呼之欲出。
正当她生生压下避无可避时,谢青珏却收回了手,反倒气定神闲的认同了她的话:“姑娘说得是。”
“是我唐突,考虑不周了。”
本来也不打算那么做的他随即向老板娘开声,“那这两袋子细软,还是烦请店东娘您检查一下,再将里头物事告知于我。”
“好的大人。”
老板娘点头应好,上前拿起那两袋子行囊。
慕行雪讪讪,见此也没有了下句。
算了。
反正她身正不怕影子斜。肯定没什么能被怀疑的罪证,爱怎么搜怎么搜吧。
凶嫌三这么破罐子破摔的想着,掠过去暂且做了待定。
很快就轮身侧那一位还在啜泣的佳人。
那位佳人头戴帷帽,身着淡紫色的纱裙,稚嫩的小脸白里透红,拿着帕子擦拭眼泪。在方才鸦雀无声的供词间,大家就都听见了她的低低声的呜咽。
然而当谢青珏一到她面前准备审问她时,她更是吓得不轻,当场就白着脸跪了下来,扯着他就道,“大人冤枉啊,小女子不过是才替病重的夫君祈福完毕,下了庙宇,一点儿也没做那作奸犯科之事啊……”
“求大人明察……”
捕快见状,忙把情绪激动的她拉开。
闫勇知道谢青珏不喜外人碰触,见状便拦在了身前,“大人们自会明察,你这是做甚?”
那佳人只是哭得说不出话来。
谢青珏用手拨了拨被她扯过的袖口,神情淡极。
看向她则是问道:“姑娘可否将帷帽摘下?”
摘帷帽?
那佳人听罢,愣了一瞬:“…当然。”
反应过来,她也慢慢把帷帽摘了下来。
刚刚浅露飘动,只能窥其灵动容颜一二,如今这帷帽一揭,她的容颜也悉数暴露了出来。娇小秀气的鼻头泛红,垂泪的模样儿更楚楚可怜。
旁侧的慕行雪黛眉微蹙。看那佳人心底也不由得生出了更多的保护欲。
真是漂亮的姑娘。
但这谢青珏是要做什么?看什么?竟然还得让她摘下帷帽。
莫不是…
慕行雪明澈的眸子移向那正端详着佳人芳容的谢青珏。
很快,她就听到他对着闫勇说,“放走吧。”
嗯?放走?
只是那么看两下,就可以放走?
慕行雪诧异一瞬。
随后她也像是想到了什么,回过了神,在心底直冷哼谢青珏果真是个假公济私的狗官,病成那样看到漂亮的姑娘还是走不动道。
全然忘了他本就落座素车,本就走不动道。
只认真思虑暗叹谢青珏不喜美色竟然是假,只是没人撞进心坎,没人知道他喜欢的是这般乖巧垂泪的美人儿而已。
思绪渐落,慕行雪明朗了几分,忽觉好办。
虽说有自小定下的姻亲、夫婿江令舟,但他们向来不曾逾矩。迄今为止,她和他做得最过分的就是趁爹娘不在拉拉小手。
江令舟斯文儒雅,亦是尊重她,很少说些对她来说难堪的情话。
所以单论感情,慕行雪只觉自己才踏进了门槛,对男人一窍不通。尤其是,像谢青珏这样皮笑肉不笑的男人。
没想到正烦闷着该怎么办的时候,这位佳人却让她领悟得深刻。
不再深想。慕行雪拿过明夏的手中的帕子,开始默默擦起了自己的小脸。
“谢谢大人。”佳人感激涕零,直直朝他鞠躬。
唯一一个被撇除了嫌疑,她也被捕快放了走。
最后一个嫌疑人,似乎是个商绅。
他身着圆领长袍,体形干瘦矮小,似乎已到不惑之年,行头了得。只有一个早早摊开的书箧和旁边放着的把油纸伞。
书箧里头装了褡裢、八卦镜、一本账簿,和好一些银子。
谢青珏拿起那本账簿,慢慢翻开,无意问着:“先生是哪里人,做些什么生意?”
那人作揖答道:“回大人,小人姓钱,原是青州人氏,前年在顿丘那做些卖粮生意,前年不景气迁店才来瀛洲,现时在城东经营着一间小米铺。”
谢青珏微微颔首作回应。那头仍旧未抬起,而是继续翻阅着那本账簿。
谢辛问他:“请问店名是?”
“就叫万盛。”他回。
倒也听过。听说是间大铺子,占了两间铺的地方,可因为地处偏僻,城东米行又多,米的质量也说不上一等一的好,生意格外冷清。
记忆深,是因上次他们的娘亲逛去那时,还和他们提了一嘴。
谢辛没有疑虑,看着那些物什,了然道:“怪不得这书箧里揣了个八卦镜。”
时下商绅流传着一个店铺生意惨淡黄了就冲煞的玄学方法,用以铜马、麒麟、五帝古钱等道具往店内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放置挡煞。
再随身揣上化煞为首的八卦镜就能保佑顺风顺水。
米铺老板也明了,回着,“是,店中生意惨淡,鄙人沉思熟虑觉得还是米的问题,就想着出来买办更好的大米。没想到中途下了暴雨,于是就入住在了这通元客栈,打算稍作休整明日上路。”
靠近了些,他身上很重的桐油味才飘散了开来。冲掉了原本在客栈里煎煮的中药味。
谢辛也闻惯了谢青珏身上的沉香草药味道,一时间有些不适应。
嗅了嗅,他食指放于鼻下,问着那米铺老板,“你身上是什么味道?”
米铺老板闻言也抬起了胳膊,闻了闻。
顿了一下他才道,“哦,应该是桐油味罢。”
“方才半道风大,油纸伞被竹条刮破了,大抵是不知什么时候,从那上头出的桐油,蹭在身上了。”
他一解释完,众人都陷入了缄默。
无人注意到,那老和尚原本眯着的眼微微开了开,望向了那米铺老板。
只是一瞬,又挪了开。
……
夜色深浓,外头的雨密密匝匝,余音听得人困顿。不知不觉,已是五更天。
年纪尚小的小沙弥已经经受不住,头一啄一啄,就快睡过去,硬是被老和尚提拎起了脑袋。
慕行雪望他轻笑,眸中柔软。
妹妹慕鹤怡看来只比他大一些。没出事之前,也是这样可爱。
可现在,却被割喉,割掉了舌头,躺在榻上艰难喘息,不知何时能醒来。
如果可以,她宁愿那躺在榻上的,是她。
凶猛的情绪仿佛就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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