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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3. 送别友人

一行飞鱼服,涉阶而上,邓瑛走在中间格外打眼,上下唇叠着仅露出一条血红,与额间的红宝石额带相互呼应,让原本阴柔皮囊裹着森冷煞气。

打头的人刚想率先推门,却被邓瑛抬手拦住。

“且慢——”

昨日阴沟里翻船,被她们逃了,他要亲自逮住那个滑不溜秋的女人。

却不料破门刹那,腐臭的泔水兜头浇下,混着厨房臭鱼烂虾,霎时浸透缎面斓衫。

“大人!”

“闭、嘴。”

两个飞鱼服飞快地走上台阶,一人捧着绢罗的巾栉,一人端着黄铜包金脸盆,内里冒着腾腾热气。

他把双手浸入盆中,轻轻搓洗了几下,待擦净瘦削的细脸后,他竟猛然将巾栉摔入汤里,热水溅洒满地。在场所有的飞鱼服,纷纷跪了下去。

满朝文武,没一个硬骨头敢这么戏耍他,那女人是第一个,而且是耍了两次……!

他捏着眉梢,目光阴森远胜方才,站在二楼扫视一圈,全然不顾客栈掌柜和住客的哽咽哀求,用那薄唇轻轻吐出了阎王辞令:“全都带回诏狱,我要亲自招待!”

一时哭喊求饶声冲破云霄,进了诏狱的人,十入九死,其余一个估计是祖坟冒青烟了,但也要横着出来。

此时,于嘉混在了客栈对角灯笼铺的人潮里,心内全无作弄那锦衣卫头目的喜悦。

因她的莽撞,殃及了这许多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,那些哭求声伴随着飞雪盘旋在脑顶,双腿竟隐隐地发颤。

他……究竟是谁?皇城根底下,好大的官威!

又不禁后怕:若晚走一步,就会被堵在楼梯上。

想到此,冷汗浸湿了后背,她阖上帷帽,将头压得更低,心思沉重地向徐府走去。

翌日一早,暴雪初停,徐渭背对着门立在窗边,便看得这一幕——

身披白衣大麾的年轻女子,撑起一把素色仕女伞,桃花粉面立在古树旁,垂首静思。

恍惚间未及察觉,残留的厚雪压弯了枝头,簌簌坠落,那麾袍被风卷起如俏枝寒梅,晃了人眼……

看得此,他微微勾起了唇角,忽闻门边有响动,他不动声色地将窗掩上,遮上了窗外的靓丽身影。

门房来禀报,陆澄学大人来访,人已候在影壁了。

他命人快请,整理衣襟后,也出了书房往二门处迎人。

因是同门师弟,陆大人进门后也没多作寒暄,为他带来了沈炼案的最新消息。

今早朝堂上的一番血雨腥风足以载入宁史册,邓瑛给皇帝呈上书册原稿,与“屈打成招”的沈炼认罪书一道。

奸相严党纷纷主谏,将参与著书的所有文人墨客缉拿归案,从严发落,而且书中引用的名言都要找寻到出处,在世者也要视为同党、一并发落。

此话一出,侯爵清贵都义愤填膺了,先是掰扯“书里言辞与反叛朝堂”挂不上钩,再将打听到的沈炼被暴行审判的情形讲出来,直指邓瑛屈打成招,其心可诛。

两派你一言我一语的,声量分贝比“蛐舍”一年一度的斗蛐蛐大赛还要热闹,吵得嘉庆帝直抚额,偏头风也犯了。

皇帝拂案震怒,当朝宣下诏书,着五军都督府协同锦衣卫一起抓人,参与著书立说的人跑不了,书中引用的名言暂不牵涉。

而沈炼,定于三日后环城示众,申时一刻凌迟处死,九族同罪问斩,抄印的书籍当众焚烧。

一切,尘埃落定了!

听到此,徐渭左眼一滴清泪,不受控地悄然落下,他颓然摆手,示意师兄别再说了。

一时,他已无力承受更多!原以为,此事还有回旋余地!

陆澄学默然,这个师弟向来端居澄默,所交之人大多品性高洁。可沈炼案已板上钉钉,也只能劝慰他节哀:“雷霆雨露皆是君恩,此案浩浩荡荡牵涉甚广,想必沈大人内心也不会怪罪于你,他心性坚韧,誓死保你,是个豁达高义的。”

而后,拍了拍他的肩膀,接续说道:“文长,你尽力了!”

最后一句话的重量似含千金,压弯了徐渭的脊梁,他低垂着头,肩膀微微颤抖,终是将满心的不甘化作此时的清泪。半晌,他低声问:“师兄,你跟我说实话,这事是不是奸相严贞的构陷?”

陆澄学看他执拗,也知他不是鲁莽之人,便与他解释道:“严贼野心膨胀,结党乱政控制科举,坚决反对整顿吏治的考成法。而沈大人不过是考成法推行中的一枚小卒,他此举实是敲山震虎,以强压手段排除异己。”

明了始末,徐渭不再沉溺于悲伤,向师兄最后再恳求一件事:“沈兄后日处刑,你可有门路送我去诏狱,与他告个别?”

可诏狱是什么地方,锦衣卫治下唯恐抓的人少了,恨不得罗织罪名以帮皇帝泄下邪火。

陆师兄据实以告:“锦衣卫是一块密实的网,文臣恐难与其结交。况且现在人人自危,你于行刑前夜探沈大人狱中,怕会落人口舌。你的心意他会知晓,不予拘泥形式。”

待师兄走后,徐渭枯坐到暮色沉沉。

于嘉赶来他的书房时,已全然知晓天子的雷霆杀伐。只见木琴心事重重地守在门口,看她来了,连连用眼神示意屋内。

她心领神会:这个倔强的徐渭从师兄走后,就未踏出房门半步。

房内一室幽暗,他瘫坐在青石地板上,满地是横七竖八的空酒瓶。不由想起,沈炼最爱月下饮酒,尤其最喜那春日桃花入酒,酒坛深深埋进树下土坑,冬日起坛开酒,二人吟诗作赋,神交甚久。

等眼底清明了几分,他起身径直开门,喑哑沉声说:“去沈炼府。”

于嘉看着他的颓丧,全无此前的意气风发,心底也涌起酸涩,柔声安慰道:“徐大人,请节哀。”

皇帝已下诏书,皇命不可违,朝廷也再没有周旋的必要,他能做的能做的,就是好好送别昔日好友一程了!

虽知再去沈炼府有风险,她和木琴都没有阻拦,木琴去备马,她准备了三顶帷帽,趁着月色悄悄出发了。

策马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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