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蹄声笃笃,拿侬从车窗外看了一眼途径的街区,惊讶地发现巴黎并不完全是她上次见过的模样,上次她跟随葛朗台一家来到了巴黎,见识了圣奥诺雷街区的繁华,当时并不曾留意其他,直到这次经过了圣安东尼郊区——一个充满烟火气、革命记忆与帝国阴影交织的工人街区。
这里是是巴黎东部的贫民聚居区,木匠、铁匠、小商贩和失业者的天地,也是1789年攻占巴士底狱的起义策源地。到了皇帝统治的时代,它被帝国秩序勉强压制,但暗流从未平息。
因为拿侬亲眼看到巴黎警察跟小商贩之间的突出矛盾,一个菜贩子正把蔫掉的卷心菜堆成塔,突然,一双锃亮的骑兵靴就停在了他面前。
蓄着拿破仑式短须的男人巴黎警察冷冷地看着他:“证件!你的证件呢?!”
皇帝陛下规定每名商贩携带身份证、货物来源证明、和完税单,缺一即可逮捕——但大部分的菜贩如何能拥有如此完善的手续,所以往往这种盘问,其实就是勒索,果然间菜贩子一脸菜色,一名警卫上去就踹翻了菜筐,一筐洋葱滚到警长脚边,后者直接定下了罪名:“这些来自诺曼底的土豆……为什么带着普鲁士的泥巴?我看他一定是个走私贩子!”
看着当场被抓走的小贩,车夫都忍不住低声骂道:“该死的巴黎警察!不去抓遍地生花的小偷,只知道勒索平民!”
拿侬就道:“巴黎警察怎么能随意抓人,他们的权力这么大吗?”
竟然能给人私自定罪?
车夫显然很了解:“女士,一看您就是不了解内情,巴黎警察部长富歇允许自己的手下盘问任何可疑之人,就像皇帝陛下允许富歇盘问任何可疑之人一样!”
“什么可疑之人呢?”
车夫道:“越狱的劳工、走私的商人、逃脱的战俘、英国的间谍、还有密谋煽动叛乱的保皇党人!”
车夫不知道为什么格格笑了起来:“巴黎真是个大杂烩,不是吗?”
拿侬没有说话,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胸口上的口袋——感受着上面细密的针脚和薄薄的纸页,拿侬微微松了口气。
毕竟这可是,五万法郎的巨款。
她的思绪不由得飘向了几天前,她在索漠城格拉桑银行办理借贷的一幕。
“你说什么?你要办理多少贷款?”
借贷经理人罗姆震惊地看着她,似乎比任何人都更想知道对面这个女人是否突发癔症,否则怎么敢说出这么大一笔天文数字。
“五万法郎,很多吗?”
拿侬不满道:“你们格拉桑银行号称除了法兰西银行之外,最稳健最低调最具信誉的私人理财之地,一个老牌银行连五万贷款都办不下来吗?”
罗姆摇头:“五万法郎并不多,女士,和柜台每天的流水业务相比,这只是个小数字罢了!但您拿着三千法郎的抵押,想要办理五万的借贷,就很让人费解了!这是不可能的事情!三倍,您最多办理抵押商铺总价三倍的贷款,也就是九千法郎!”
拿侬也学着他摇起了头:“九千太少了,我需要五万法郎,一个子都不能少。”
“那不可能!”
“银行做着天下稳赚不赔的生意,五万的贷款,利息百分之二,就是一千法郎,”拿侬算得很精明:“你们一天放出数十笔这样的贷款,光是从放贷中露出的毛利,就足够你们银行的运转了,但你竟然不肯给我放贷,还有放着钱不赚的道理吗——”
不等罗姆说话,拿侬道:“你是觉得我还不起这笔钱,还是觉得我不具备借钱的资格?后者你可以进行风险评估,查明我的信贷,绝无逾期违约问题,至于你担心的我能否按时还钱的问题,既然你已经看到我能把八百法郎变成四千的店铺,那么你应该相信我还拥有更令人信服的本事,让这五万法郎不枉从你的银行库房中跳出来,在我手里滚一圈。”
拿侬露出笑容:“……也许能滚出更多的钱呢,经理人先生。”
回忆结束,就这样,拿侬拿下了五万的贷款,就如她所说,确确实实准备在巴黎眼花缭乱的债券交易市场,滚出更大的钱来。
拿侬站在了债券所的台阶前,她还记得上次寻找逃账的葛朗台的时候,葛朗台就在这里,听着巴黎人热火朝天的讨论,扮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的模样引人发笑——却在转身之后,嘲讽着巴黎人的短视。
拿侬本来跟这些东西都没有关系的,好巧不巧她抓了一份债券的投资广告,然后上面的一些东西吸引了她,所以这就是她这次来的目的,经过很长时间的深思熟虑,拿侬决定用自己敏锐的头脑和残存的历史知识,在这个地方碰碰运气。
但拿侬没想到,在这里碰运气的人超乎想象地多,高耸的拱顶下回荡着喊叫声,石灰墙面仿佛都被这些喊声和叫嚷声炸开了裂痕。
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?
上次拿侬来的时候,这里都是穿丝绸外套的中产阶级俯视大厅,手持镀金望远镜观察行情的样子,但现在掮客、小商人和退伍军官挤在木栅栏边,汗臭与香水味混作一团,有人踩掉鞋跟也顾不得捡。
很快拿侬就知道原因了,帝国公债(Rente Impériale)是绝对主角,穿制服的财政官员高声宣读:“新发行3000万法郎国债,认购者排队!”
在人群的喊叫声中,他不紧不慢地补充:“利率初始10%,以战争赔款和殖民地税收担保!”
拿侬看着人群因为10%的高利率而疯狂呼喊,根本没有关心后面的‘战争赔款’四个字——好像他们的皇帝绝不会打败仗,其他国家被皇帝的铁蹄蹂躏之后,匍匐在地奉上的战争赔款就是他们即将获得的利息一样。
拿侬面色严肃地看着这一幕,她甚至未曾发觉自己这幅模样竟然跟葛朗台有一种奇异的肖似。
拿侬在角落里看了一会儿,终于提步走上了二楼——那是大额国债认购的专享之地。
她上楼去,还险些被拦下,因为同行的都是叼着烟斗的大客户,而衣着简单的拿侬似乎并不被认定具备认购国债的能力。
但拿侬轻巧地抽走了胸口的细线,一张格拉桑银行的印花票据出现了,债券所的守卫顿时低下头去,甚至讨好地带着拿侬敲响了经理人的房门。
“女士?”
拿侬走了进去,一群看得出派头的中产债券持有者正围在一起,中央立着黑板,经理人正用粉笔实时更新债券价格和利息,地板黏着踩烂的纸片和雪茄灰。
拿侬不紧不慢地走进去,自顾自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,人们并没有把他当回事,而是兴奋地调侃着对方。
“跟十几年前一样的机会,这次你打算认购多少债券,弗朗索瓦?”
“见鬼,最近开支很大,我嫁了女儿!一批丝绸还遭了秧!最多两万法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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