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长公子!”
刘武一直关注这边情形,瞳孔一缩就要进来。
陆青檐紧盯着姜昙,并没有应。
不得到命令,他不能动手,刘武只能候着,然而严阵以待,腰间剑已出鞘。
姜昙拉弓的手颤抖起来,稍不留意,下一刻箭矢射出,对准的就是陆青檐的心脏。
杀了他,杀了他就好了。
这个距离,是必死的结果。
亲自动手,确保他再也无法死而复生。
姜昙脑中有这样一个声音说道,她手上更加用力拉紧弓弦,几乎勒破手指。
“咯噔”一声,弓弦断了。
姜昙的手指僵硬,仍维持着拉弓的动作,而弓上箭矢失去推力,掉落在地。
陆青檐笑着拍手:“阿昙的箭术真精彩。”
他边说着边走过来,将断裂的弓弦从她手上抽出去,又将断弓丢在地上。
陆青檐用衣袖擦了擦姜昙指间的血,对刘武说:“这副弓箭的质量不好,换一副来。”
很快一副新的弓箭送到两人面前,陆青檐再次递到她手上,示意她看树枝上的鸟儿。
然而一番折腾下来,鸟儿早已被惊走了。
姜昙神情恹恹地将弓箭丢开,转身要走。
陆青檐握住她的手:“离远些。”
这句话是对刘武说的,刘武一个飞跃,人已在林子外面,看不见身影。
姜昙蓦地被按在树上,头顶有几片枯叶从两人身边落下去。
陆青檐紧紧看着她的眼睛,忽然一扯嘴角,执起她渗血的手掌吻了吻。
树痕干涩,背上有刺痛袭来,姜昙蹙眉避开,已被他急切地吞了舌头。
“姜昙……姜昙!”
陆青檐不似是怒意,他不知怎么又兴奋起来。
枝上残存的枯叶簌簌震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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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去时,两人又坐了马车,却并不是回府的路。
陆青檐掀开车帘,让她看不远处的酒楼:“这虽不是京城最大的酒楼,却是京城最好吃的酒楼。我们今晚不回去,就住在那里,往上数第三层楼……”
酒楼里人声鼎沸。
小二热情洋溢地招呼着新来的客人落座,迎接陆青檐的是掌柜,恭恭敬敬地引他们走另一道楼梯。
这处无人经过,是掌柜专门招待贵客的地方。
沿着楼梯上去,是富丽堂皇的雅间,掌柜推开最靠里的一间。待两人落座后,几个伶俐的小二端着菜鱼贯而入。
每上一道菜,掌柜就从头到尾将菜的做法、典故等细说一遍,即使两位贵客没有听,也没有一丝懈怠停顿。
姜昙被牵着坐在窗边。
陆青檐指着河对岸的阁楼:“这就是你来京城那天,我们看到的武馆,往年比箭都得秋后过一阵子,不过今年我让他们……”
陆青檐忽然停下。
因为姜昙心不在焉,根本没有看他指的地方。
听到“武馆”二字,姜昙想到了施茂林,他曾经最想来扬州,更奢望来京城——
‘妙仪!我听说京城汇聚着天下所有的英雄好汉,真想去看一看呐!’
下巴被抬起,姜昙对上了陆青檐的眼珠:“你在想谁?”
姜昙顿了顿:“在想你……什么时候让我吃饭,我饿了。”
陆青檐的眼中绽出一丝笑意:“那你想出来了吗?”
姜昙:“现在。”
所有人都退出去,陆青檐关上窗户:“那就现在。”
饭用至差不多时,陆青檐忽然想起一事:“给你介绍一个故人。”
姜昙捏着筷子的手骤然用力:“……哪个故人?”
陆青檐拍拍手,门被轻声推开,曾经同船而行的杜良一身护卫装扮,腼腆地对着二人笑了笑。
姜昙想起下船时的那个仆妇,被拖走时一直在哭,手上的污泥在求饶时沾上她的裙角,生生按出一个手印来。
下人给她擦拭,却怎么都擦不掉。
“先前久不联系,回京才知道介绍给杜兄的那位雇主已经仙逝了,真是不好意思。”
陆青檐递给杜良一盏茶,身形分毫未动。
杜良躬身接过来,掩面喝了下去:“多谢长公子。”
陆青檐握住姜昙放在桌面上的手:“杜兄太客气了,你我在京城不约而遇两次,那就是有缘分。在谁手下做事不是做?不如到我手下,你和阿昙是故交,我怎么也该照应你几分。”
杜良犹豫片刻,躬身过来给姜昙倒了一杯茶,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“夫人”,谢道:“承蒙照顾。”
姜昙坐着不动,手心攥紧。
陆青檐笑了笑,接过茶杯递到她唇边,温声说:“阿昙,杜兄诚意十足,给他一个面子。”
姜昙闭了闭眼,睁开时心底的情绪已压抑不住:“陆青檐,你——”
陆青檐手指顿了顿,忽而调转方向,递至唇边自己喝了:
“阿昙喝不下,我替她饮,杜兄勿怪。”
杜良连忙摆手:“属下岂敢,长公子是主人,以后切勿这样叫我,直呼姓名即可。”
杜良退出去后关门,姜昙再也忍不住,重重甩开陆青檐的手。
陆青檐敛了笑意:“他没有去处,我让人给他找了落脚之地,还给他一份谋生的差事。府里规矩虽严,可俸银比京城别家高出几倍。家中随意一个奴才,你尽可拦住一个去问,看他是否愿意在府里做事。”
他认真地看着她:“阿昙,我是在做好事。于杜良而言,这是恩情。若是他不愿意大可以走,可是他没有……阿昙,你何处不满意?”
天色暗了下来。
雅间内灯火通明,姜昙却看不清陆青檐面上神色,更分不清他说的是真是假。
宋庸恶贯满盈、罪行累累,可当时在吴江许多百姓称他小善人,这是他信手拈来的本事。
他口中的“好事”,总是伴随着别有用心。
思索许久,姜昙说:“让他走。”
察觉到姜昙的态度软和,陆青檐走过来,重新握住她的手:“你是府里的女主人,我听你的,明日就遣他去别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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雅间内……似乎有动静。
杜良想到那晚在船舱外听到的声音,顿时面红耳赤,转身离开几步,离房门远远的。
“回来。”
刘武神出鬼没地出现,示意杜良站到原来的位置。
杜良为难说:“可是里面……”
“那关你什么事?”刘武淡淡看着他:“你是一个护卫,职责就是守门,做好分内之事。无论听到什么,看到什么,都要忍着当一个聋子、瞎子。”
可是仅隔着一道门,怎么能听不到,杜良想说你站此地试试?
可他忽然想起来,自己已成为人家的末等护卫,而刘武是一等护卫,换句话说,这是自己的顶头上司。
不仅陆青檐可以训话,刘武更是可以训话。
刘武瞥他一眼:“明日府内护卫长处,自领五鞭。”
“我……”
“十鞭。”
他又忘记了自称属下。
杜良将腰弯下去:“属下遵命。”
刘武消失在暗处,杜良一步一步挪回原处,听着门内的动静,手指紧紧抓住剑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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送水进来时,陆青檐手掌终于离开了姜昙的唇。
她想起门外的人,连续忍了好一段时候的怒意终于止不住,在陆青檐面上扇了一巴掌。
陆青檐的气息尚且不稳,捏着姜昙的下巴:“这又是什么意思!”
他费心哄她开心,她就是这么对他的?
方才他捂着自己的唇不让她出声,还说门外有人,不要被听到。
他分明就是故意的。
姜昙质问:“你是不是贱得慌?”
逼她喝药,带她射箭,让她见故交,还有那几场欢好,包括船上那几次。
这几日她总是没有精神,还有夜里那些古怪的举动,听进了太医的话,他想法子讨她欢心。
他很想让她回到以前那样。
哪怕是船上那夜骂他为什么不去死的时候,或是叫他滚,亦或是用箭指着他。
不想在她眼里就是这样,终究是厌恶他,所以看一切都不喜欢。
陆青檐发狠说:“对,我就是贱得慌。可我瞧你方才的反应,分明也很舒服。你不是很喜欢我对你使贱……”
姜昙咬牙,抬手又是一巴掌。
这次却被他在半空中拦住手腕。
两人皆发狠对视,门被叩响:“长公子,尚书府递了消息,命你速速进宫!”
静默一瞬,陆青檐松开姜昙,披衣而起,一面道:“邓显在何处?”
“已在门外候着。”
匆匆拢好衣服,陆青檐推门而出,雅间内只剩姜昙一人。
门外有许多人影,陆青檐的手下还在守着,姜昙想叫紫珠,却想起来她今日没跟着出门。
姜昙胃里忽然翻覆,她急急地扶着榻边呕吐,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。
今晚吃的不多,她只吐出来一些水,是刚才喝下去的茶。
她几乎一瞬间想到那个可能,哆哆嗦嗦地把脉,方才探清脉象,胃里又是一阵恶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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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青檐进宫时,一群大臣正忙着翻书,古籍史料铺了一地。
闫尚书撑着脑袋,眉头紧锁。
刚进殿内,一个臂挽拂尘的太监弯腰急匆匆进来:“皇上那边又开始催了。”
闫尚书一见陆青檐,眉头松开,对太监道:“在外稍候,待会儿就带信过去。”
几个身着红色官服的官员,一见陆青檐就拉他到书案前:“快来瞧瞧,一刻钟前送来的。皇上今夜不知怎么又起了翻书的兴致,写了一行话,说是记不起在何处看过原句……”
官员们满眼希冀地望着他。
陆青檐随意一看,便有了眉目。接过旁人递来的笔,在纸上写了下来。
围观的几人恍然大悟:“原来如此,我竟没想到……”
立刻将纸递给闫尚书,后者扫了一眼,就唤太监来:“送过去。”
几位官员对着陆青檐夸赞,闫慈也点头:“青檐还读过寻仙问道的古书?”
陆青檐恭敬答道:“义父病重那段时日,庸心急如焚。曾听人说仙山有仙人,若心诚可求仙药得治百病。病急乱投医,就翻了许多。”
几人连声夸他有孝心,祝贺闫尚书有这样一位好儿子。
闫慈露出欣慰的笑意。
陆青檐出宫时行至拐角,忽遇香风扑面,一个美人静静而立。
美人躬身一礼:“陆大人。”
陆青檐躬身回道:“贵妃娘娘。”
“才几日不见,就这么生分了?怎么不像从前一样唤我。”
贤妃款款几步走到近前,虚虚地靠在陆青檐肩上。
陆青檐悠悠说:“娘娘胆子可真大,皇上这会儿还没歇,你就不怕被他看到?听说娘娘最近正得恩宠,若是皇上兴起传召,该如何是好?”
“怕什么?”
贤妃挑起他肩上的一缕头发,缠在指间打转:“不是有你在?就算皇上要赐我死罪,你也跑不了。我们生不能同寝,却可死同穴,多么凄美的故事。”
陆青檐一扯嘴角,将头发从她指间拽出来。
“怎么——”
贤妃幽幽问:“你生气了?还是急着回去见扬州带回来的女人,宝贝一样藏在府里。她有什么好,长的比我美吗?”
陆青檐竟认真上下打量了她一眼。一寸一寸地看过去,看得贤妃浑身燥热。
半晌,他说:“娘娘出来前可照过镜子?”
贤妃气得发狂。
然而下一刻,陆青檐笑说:“我的意思是,娘娘这般容貌,何须与一个乡野出身的女人作比。美与不美,娘娘心里没数吗?”
听明白他话中意思,贤妃脸上怒意散去,渐渐泛红。纵使寒风阵阵,身着薄纱也不觉冷,反而愈发滚烫。
宫灯丢在一边。
贤妃看不清面前之人的脸,却记得他的俊美令人心驰神往。
“青檐。”
她轻轻唤了一声,仿佛又回到入宫之前,与闺中好友去佛寺求姻缘。遍山翠绿,山路尽头站着青竹一般的少年。
贤妃倚靠在陆青檐的胸前,心中无比踏实。
陆青檐的手落在贤妃肩头,轻声问:“皇上近来如何?”
贤妃往他手边紧挨着,抱怨说:“皇上近来同首辅吵得厉害,不常召我侍奉,连后宫也很少来。微服出宫了一趟,带回来两个老道,整日相谈甚欢,旁人谁也不见。就连皇后那个老女人假模假样去送羹汤,却吃了个闭门羹……你不知道,你离开京城这么多时日,我多想你。”
贤妃的手摸上陆青檐官服的腰带。
“有人。”
陆青檐将她推开,使了个眼色。贤妃慌张离开,连灯也忘了带走。
说不怕死是假话,跑得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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